门外与窗前

门外

高三的生活远比我想象的更麻木一些。每天三点一线的生活，就像复印机里的大白纸一样一成不变。顽固不化的日子与我波澜不惊的成绩映照得完美无缺。我又和往常一样拖着疲惫的身体行走在虽然五颜六色却像缺氧一般黯淡的灯光之下，回家那条小道熟悉到令我乏味。

随着“嘭——”的一声关门声，我长吁一口气，如释重负般把书包一甩，整个人瘫软在沙发上。

“累了吧，来，我帮你剥核桃吃。”母亲伸手过去拿核桃，我不领情地把头一偏，抱怨道：“你怎么又买核桃了，都说了我不喜欢吃核桃，你还买。”母亲像孩子一般无辜地看着我，将拿在手里的核桃又无奈地放下。“那喝杯牛奶吧，开水马上就要好了，今天本来……”“算了，我不喝了。”我拎起书包往房间走去，打断了本来想要解释的母亲。

灯光像倾泄的潮水一般，白花花地洒在书桌上，我用累到发软的双手终于算完了最后一道题。我关上台灯，准备出去喝杯水就睡觉。

在门打开的那一刻，如一尊雕像般站在门外的母亲把我吓了一大跳。我看见她手里拿着一杯牛奶和一杯已经剥好的核桃，却还明知故问：“你来干什么？”母亲支支吾吾了一半天说：“高三了，该多吃点。”我接过杯子，却发现本该热腾腾的牛奶居然变得微凉，我心头一颤，忍不住问：“来多久了？”“啊——啊，刚来一会儿，正纠结要不要敲门，门就开了。”我转过身，强忍着泪水，没有作声。

第二天晚上回到家，一切平静而又相似。只是这一次我没有再将房门关上，我期待着母亲将牛奶和核桃轻轻地放在我桌上的那一刻，可是直到我写完作业母亲还是没来，我竟觉得有点失望。当我转身想要关门时，却发现门旁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把小椅子，椅子上放着一杯牛奶和一杯剥好的核桃。我慢慢地拿起核桃，眼里早已噙满泪水。我想，也许在那个时候，你还在门外注视了我很久很久吧……

窗前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天空竟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灰蒙蒙的天空压抑得就像此时鸦雀无声的教室，大地开始被慢慢浸湿。我掏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离下课还有三十分钟，“给外婆发个信息吧，叫她别来送饭了。”我一边想，一边发信息。

外面的小雨下得缠缠绵绵，也下得如同我现在的愁绪一般不依不饶。一节课了，这道数学题我还理不出什么思绪，我烦燥地把笔一摔，却猛然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是一个已经被岁月打磨得不再年轻的身影。她在外面急切地往里面看着，却面带微笑，笑容荡起的千山万水让原本在脸上的皱纹显得更拥挤了一些。她鼻尖有些发红，外面下着雨，可能有点冷吧，她略显急促地喘着气，她应该有些累吧。层层叠叠褶皱中的那双眼睛早已不再清澈，活了多久，就有多浑浊。只是那双眼睛里却充满着如朝阳般炽烈的期望。我埋下头，害怕看到那充满期望的双眸。

终于，我打开教室门走了出去，她欢快地朝我走来，竟让我感受到了一丝青春的气息。我接过饭盒，说：“我发的信息没有看到？”“看到了，只是我不给你送饭的话，你吃什么呢？总不能让你饿肚子吧。”外婆认真的回答让我再无法平静，我避开她的眼神说：”我可以在外面买的，这下雨天又冷，路又滑，下次下雨就不要来送了。”外婆委屈地看了我一眼，然后撑着伞默默地离开了。外婆那远去的身影，蹒跚的步伐和缕缕白发告诉我，外婆真的很老很老了，老得都快走不动了，却因为我无意间向妈妈提起的一句放下了在乡下的所有农活，只为在高三好好照顾我……

正是因为我的不优秀，所以我害怕看到那殷切的目光，我害怕摔碎那如山一般的期望。我感觉肩上承载的不仅仅是自己的未来和梦想，更多的是她们用半辈子悉心浇灌的期盼。

谢谢十七年来从未让你们骄傲，你们却待我如宝。我会努力让自己破茧成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