谅,我的年度汉字
原本,我挺恨我爸。
我爸,在我家扮演着一个混帐角色。他做了所有人都鄙夷的大多事,除了犯罪。对他的印象已是十岁那年,我总是可悲地看着我满满(我爸的弟弟)的相貌一笔一划地在心头描绘出他的模样。头发,应是乱糟糟的,没了我妈,他旁边那个女人也应该不太搭理他。我妈说有回在街上看到他,再多的怨恨没有,只是想带他去理发店修整他那不入眼的乱发及扎人的胡渣。眼睛,应是小小的,我妈有着漂亮又大的眼睛,可是我的眼睛很小,我妈说这是随了我爸。衣着,应是破旧的,去了广西做生意失败后他便一蹶不振,那个女人像极了当年的他,不管不顾得去挥霍玩耍。他妈说他最近开始养鸭,所以在他卷着带泥的裤边上定有两根羽毛不屈不挠的停留。
我爸挺瘦,在我十岁那年见到他是这样。他挺倔,也挺贪婪,也挺幸运。我爸是个牛脾气,当他见到那个女人愿意为他生儿子,他便不管不顾地抛妻弃子,去寻找他的“那份美好生活”。我爸是个掉钱眼里的人,在牌桌上输光后就向我妈要钱,我妈不给,他便咬掉了我妈手掌心边的那块肉,我想我妈当时必是手里心里都痛至极点。我爸也挺幸运,他开始就遇上了我妈。我妈给了他一个温暖又幸福的家,也给了他上牌桌、找女人的筹码。我妈一次又一次的原谅了我爸。不管他欠了债,还是背叛了她。我妈一定上辈子欠了我爸。
我们那边的习俗是女孩子及笄时是必要做一场的。我生日处于八九月之交,有点闷热也有点烦躁。喜气洋洋的房间氛围被一声电话铃擦破,我妈接了之后一个字也没有说,半晌后偷偷跟我说,你爸在楼下等你。爸?他倒是出现了。每每看到同学爸爸接他们回家和蔼与童稚的笑声总会往我脸上打上两个大嘴巴子痛出泪来。模模糊糊的爸爸形象总会在梦中出现,当我走近却是好心的同学爸爸送我一起回家的脸。我慢慢的踱出门外,从六楼,不紧不慢往下走。渐渐的,随着楼层的减少脚步也急促了起来。哒哒哒踩到楼梯的声响好似达达的马蹄砸到我的心上。楼层间弱弱的黄光,晕染开记忆中朦胧的脸。动作越发惶恐不安,此刻,我不知道是那光亮在跳还是我的心在跳,突突突的,抖个不停。
大铁门慢慢拉开,一个羸弱的瘦瘦的男人在风中站立。我缩在门口,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出。我之前恨他入骨,第一句话我怕就在空气中擦出火花来。“这段时间还好吗?”我爸声音并不大,柔柔的,掺着一股土味。我慢慢的抬起头来,他一脸的倦容,在没有强光照射的脸上显得黑黄黑黄。他有些紧张,手不觉的搓着衣边,不知放哪。见我没说话,他呼吸有些急促,感到一股气流向我奔来我不禁往后退了两步。他笨手笨脚的从内口袋里掏了掏。拿出来了一百块钱,叠的很整齐,带了股汗味。我突然眼睛有点发酸,又哽咽了一下,想哭。
“我原想早点来看你,但你后娘一直不肯。这钱是我偷偷攒下来的。你别和你妈说,买些零食吃。”他似乎为了这句话准备了很久,好像已打好底稿只差时机说出。“那……那你早点回去吧……”我爸在他衣服上擦了擦手,这才把钱挤进我手里。“嗯……”我转头,缓缓的开门,正准备抬脚,他弱弱的声音从后面传来。“训子,对不起”声音太弱,一下散落在空气中,掉到了水泥地上,风刮破了它的一角,像是给我的童年作了一个深沉的标记。之后,我心里好像被我父亲的举动所抓挠,所锯锉,所刻凿,所猛击,以至于留下了深深地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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