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未走远

姥姥是去年秋天病倒的，听妈妈说，是老年痴呆，经常会神志不清说不出话，由于小时候，爸妈常年不在家，姥姥家又离我家很近，所以，一有空我就去找姥姥玩。

姥姥就像一个神奇的魔术师，早上拉着一车菜出去，绿色的黄瓜，红色的番茄，褐色的土豆……在车上尽展自己的万种风情。傍晚回来，菜就消失了，只剩下空荡荡的车，一把零钱，和一堆买给我的零食。那人，那车，那菜，曾是我心中最美的画面。

“记得去看看你姥姥，她最疼的就是你了，她现在需要亲人的陪伴。”这是妈妈嘱咐我最多的一句话。收拾好东西正准备出门，却碰见了刚下车的姥爷。“姥爷您来！”“嗯，今天是您姥姥生日，她闹了一上午。我这才知道是要过来喊你去吃饭呢！要不我们这会儿就走吧。”姥爷的手慌乱的不知道放在哪儿好。“嗯，有空就去。”这也是我每次和妈妈打电话，敷衍妈妈的话。现在真的很少去看姥姥，是因为升学压力太大，还是不愿承认些什么，我不知道！只是觉得褪去稚嫩的我，与姥姥越来越远。

姥爷满含期待地望着我，我的心蓦地一颤。今天是姥姥的生日，我却忘了，还要老爷亲自过来接，说话的语气，竟然这么小心翼翼，到底是何时开始我对他们来说，竟这般生疏遥远。忽然觉得，不能再这么固执了。

“老婆子，你看谁来了？”还未进门，姥爷就赶快喊姥姥。姥姥闻声，自己扶着门出来了。我跑过去扶住她。看到我，姥姥脸上浮现出难得的笑颜，一道道皱纹拧到了一起，像是儿时为我包的包子。吃饭的时候，餐桌上很平静，没有往日一起吃饭时的热闹，或许那时候的自己根本没有想到过，有一天在姥姥家竟会这般拘谨。

突然，姥姥抓起一瓶可乐，死死的攥着，又放到了怀里。我惊讶地问姥爷怎么了，姥爷说，姥姥现在经常做些莫名其妙的动作，他早已习惯。然后过去耐心的问：“老婆子，你这是要干啥？”姥姥指了指怀里的可乐，又看看我家的方向，最后拿起笔，写了个歪歪扭扭的“乖”字。我呆着了。以前姥姥爱叫我“乖乖”，便让我教她写“乖”这个字，从未上过学连自己名字都不会写的姥姥，为学会这个字也是费了很大的劲儿。即便是现在，记忆再无当年那样清晰，反映再无当年那样敏捷。她的外孙女也不再如当年那样亲近她。而她却一如既往的记得人生中唯一一个字，记得我的最爱。想到这里，我泣不成声，我跑过去抱住姥姥，把头深深地埋在了她的臂弯里。

我一直以为，长大的我不再需要姥姥的庇护。姥姥的身体越来越差，也无暇再顾及我，我们之间渐行渐远。可今天，我终于明白，姥姥从未走远。心中的爱，从未被时光磨淡，只是我生硬地在我们之间铸了一堵墙。现在我终于推倒了这道墙，走向姥姥，走向我的最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