蛙声

今年的中秋，雨一直淅淅沥沥；中秋月是看不到的了。爸爸急事，带我连夜赶往大理。

我没出过昆明。列车西行，渐离渐远，雨渐渐小些，渐渐停了，夜空渐明，心情也在兴奋与失望的挣扎里，渐渐晴朗。隔车窗望，似乎月亮就躲在那里，就是不肯出来。终于抵不住困倦，我走进梦乡，漫步在金黄的明月下…

突然被叫醒，说下车了。一睁眼，真的就看见月光如霜，却被一种奇怪的声音完全笼罩住，似乎是所有交响乐团齐聚，无法计数的高中低音各种乐器一起奏鸣；又仿佛是天地万物低吟高唱；就在耳边，隐约又很遥远；杂乱无章，浸透每丝隙缝，却绝不刺耳…

爸爸冲我一笑，说那主要是蛙声。

蛙声！曾多少次在书中电视中看到它，就从来没亲临过！咯咯…此起彼伏，近处舒缓远又急促，间杂尖细虫鸣。乘着这声音的翅膀，我在飞翔。夜空十分干净，弥漫着清静，弥漫着别样安恬，弥漫着人们内心深处的某种奢望。

第二天，我独自随团游览，站在船头，洱海鱼翔浅底，水草碧绿；苍山四望，云端留雪，凉风拂面，青翠欲滴。耳边仿佛又传来阵阵蛙声，挥之不去。

不经意想起昆明滇池，曾经纵横五百里，万顷晴沙，一枕清霜……

而今已阔不及半，恶臭连连，沉默黯然。再看看我们城市，高楼矗立，有人沉重地说那像一口口直立的棺材。我们已经很久忘记了天上是不是还有星星；我们每天麻木而积极的努力，每天辛勤的抛撒光阴，仿有成就又仿若行尸走肉。我们亲手制造了一切，为了想要的繁荣，扼杀了自然的心声。

我们甚至已习惯汽车愤怒的笛吼，尾气或浮尘；城管和小贩的怒骂或战斗；地方电视台每晚曝光的各种违法违纪﹑环境污染﹑人间冷暖……诸如此类浸透每个毛孔，如同蛙声，却绝不是蛙声。

所幸被叫醒的人越来越多了。政府加大投入治理保护滇池，城市绿化，以人为本，提倡文明和谐……也许一切尚未注定，也许不太久的未来的某天夜晚，我能在昆明听到不算奢望的亿万蛙声。